【三山】谁家少年11
Chapter 11
与石切丸气喘吁吁的神态不同，三日月仅有一字的回应似乎就相当冷淡了。
“哦。”不冷不热的语气似乎昭示着他对此毫不在意，显然对于三日月来说把披着白布的青年安置到自己身边才是当务之急。
“…三日月！”石切丸有些急了，天皇掐着这么巧的时间召三日月进宫肯定是没安什么好心思，更何况三日月明面上根本就不是三条家的掌权者，图谋着什么根本无需多言，而三日月明显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难不成他还想……
“抗旨不接不就好了。”三日月握着青年的手，仔细地摊开那双稍显幼嫩的手掌，抚摸着其上细密的纹路，惹来青年不满的瞪视。
“三日月你……”石切丸一口气没提上来，一手指着那个我行我素惯了的人，“你知道抗旨意味着什么吗！”
三日月懒懒地抬了抬眼皮，“难道你想要我往火坑里钻？”
这下石切丸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喂不要紧吗这样？”鹤丸也是一副完全被吓到了的样子，“那个小朋友看着可不像是宽宏大量的样子。”
“我身受重伤无法准时觐见，只得他日再议，”三日月眨了眨眼，“有什么问题吗？”
“……身受重伤？”山姥切相当怀疑地看了看身边人的盛世美颜，却意外在那张溢满着笑容的面容上捕捉到了一丝苍白无力，看上去真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因为我吗？”他小声地问，心里突然就生出一些担心的意味。
“是啊。”三日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随即在山姥切露出愧疚的表情之前隔着布揉起他的脑袋，“作为代价国广就好好地呆在我身边吧。”
眼见那毫无心机的金发少年愣愣地点了点头，石切丸表示这场景简直没眼看。
“可……”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的烛台切还是犹豫着说：“将天皇晾在一边，即使是三条家，恐怕也会落得个不敬的名声吧？”
三日月淡淡地笑了起来：“名声这种事，也就这一两天的功夫而已，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你打算这几天就动手了？”
“小狐丸的动作比预期的要快，本来是可以立刻解决的，”三日月突然收起了面上的笑容，“不过我还有些帐要和他亲自算。”
“所以你还是要去……天皇那里？”石切丸已经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
“是啊，”三日月点着头，“只不过是换个时间而已。”
“啊……”鹤丸像是放弃了一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行行行你爱干嘛干嘛，总之你先具体事宜告诉我们啊？”
眼前的一群人便开始说起了自己完全无法插足的话题，山姥切愣愣地看着，突然就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这没什么，他小声地对自己说，他又不是来参与他们某权篡位的阴谋的，能够插上话才算奇怪——说起来，三日月把自己带到这里来才比较奇怪。
山姥切默默地低下了头，他又想起了三日月所说的自己是“被改造成的妖怪”，比起自己是如何被改造的这种问题，他更惊惶于自己到底应该算作是什么。
早已在被遗忘的某个时间点失去了作为人类的资格，而被改造而成的妖怪怕是也没有办法被真正称之为妖怪，那么——
他到底，能够被归类到哪里呢？
山姥切突然觉得有些冷，三日月说过他不会放开自己，虽然时常不安常理出牌，但也的确对他关照有加。而什么也不是的他，又究竟有什么资格心安理得地享受这样几乎能被称之为奢荣的事物呢？
就如同现在，三日月他们正在讨论着一些重要的东西，而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就像是一个没什么用处的摆设一般。
对啊，你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新鲜的摆设而已。
诡异空灵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碧色的瞳眸收缩了一下，原本泛着光芒的眼渐渐涣散开来。
没有谁是会无条件地对另一个人好的，那个声音继续道，如果到了某一天三日月终于发现你不能给他带来丝毫的好处，那么……
那么……
山姥切无意识跟着那个声音地开合着双唇，那么，自己就会被毫不留情地丢弃吧。
看看，是吧。那个声音似乎是得意地笑了起来，那个时候，你一定就会像失魂落魄的野猫一样凄惨可笑。所以，趁现在……
趁现在？
对，趁现在，在他腻烦你之前，让他到达彼岸就好了。
到达……彼岸？
山姥切的瞳孔完全失去了焦点，被那莫名的声音蛊惑了一般缓缓抬起了手。原本圆润光滑的指甲悄悄地变长尖利，散发着比任何武器都要耀眼的寒光。
对，就是现在，这个人，对自己很信任，如果是现在的话，如果是自己的话，一定可以把他……
突得，一声堪称凄厉的尖啸自他的脑海中炸了开来，那突兀的声响有如一根尖锐的银针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脑中，他不禁疼得瑟缩了一下，但涣散的目光却重新聚焦了起来。
山姥切浑身一震，突然从迷茫的状态挣脱了出来。
他刚才，是在干什么来着？山姥切疑惑地看着自己蜷成爪状的双手，揉了揉仍旧有些发疼的脑袋。
“怎么了？”察觉到异状的三日月回过头牵起山姥切的双手，“难受吗？还是伤口还疼？”
山姥切扑腾了一下眼睛，面对三日月这明显是关切过度的表现有些不知作何反应。
“……没事。”他试图将手往回抽，然后意料之中地失败了，不知为何他稍稍生出了些许无力的挫败感，“你听到猫叫了吗？”
“猫？”三日月倒映着新月的眸子盛满了疑惑：“这里并没有猫啊？”
“小国广你不会是惹上猫妖了吧？”鹤丸开玩笑地说：“被那种东西缠上了可就太麻烦啦，杀猫咒七代哦。”
“我说鹤丸啊……这种没品的笑话就不用说出来了……”
“噫烛台切你真无聊！”
山姥切歪头看着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房间，什么都没察觉到。
奇怪，刚才那刺得自己耳朵疼的声音，的确应该是猫叫啊？
认真思考的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裸处传来了细微的震动，而那已经被他遗忘了的箍在脚裸上的铃铛，不知何时已然裂出了一道不详的豁口。
“混帐！”瓷器混合着燃了一半的香被扫落到地板上，制造出一阵令人心烦的声响。
正怒气冲冲地在装饰华美的房间里踱着步的是一个还算年轻的中年人，原本还能算得上是清秀的脸庞因为过度的怒意而可怕地扭曲起来。
“明明已经下了蛊了，为什么在最后还是没能控制住！”中年人气得浑身颤抖，“一个个，一个个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还请您息怒。”暗处，一个身影正恭敬地跪在年轻人面前，“若是急火攻心伤了身便不妥了，天皇陛下。”
“伤身？”年轻的帝王扯出一抹滑稽的笑容，“再过几日我怕是只得入土为安了，还用得着担心伤身？！你这是安的什么好心啊一期一振！”
宽大的袖子被猛地一甩，一方沉重的砚台直直地朝跪坐着的人袭去。而尽管被击中，一期一振也只是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复又将脊梁挺得笔直。
“粟田口还真是没用啊，什么阴阳武道大家，”天皇眯起了眼睛，“不过是连改造了的妖兽都无法完全控制的废物！”
置于膝盖上的双手紧紧地捏了起来，一期一振暗暗吸了一大口气，最终还是阖起了那金色的瞳孔。
陛下生气是没办法的事情，一期一振暗暗地安慰自己，任哪个皇帝遇到自己即将被推翻的境地时都会烦躁的。
他勉力出了宫门，默默捏紧了挂在身旁的配刀。
“一期哥——！”
清脆的唤声隔着老远便传了过来，一期慌忙搓了搓脸，将所有带着负面感情的神情一并收了下去，微笑着接住了扑向自己的孩子，“怎么了出来了乱？哥哥马上就回来了啊？”
“因为啊……”乱撅着嘴，完完全全是一副冲着长辈撒娇的姿态，“乱很想和一期哥多呆一会儿嘛！”
一期无奈地笑了，轻轻揉着他的长发，“好了，回去吧。”
“……一期哥。”天真烂漫的笑容突然收了起来，留着长发的孩子踮起了脚尖，试图触碰一期的眉角，“天皇陛下……又发火了吗？”
一期愣了愣，随即勉强地笑道：“没办法啊，因为哥哥没有好好地完成任务啊。”
“一期哥！”孩子尖锐的声线打断了他断断续续的解释，“一期哥为什么要替这种人卖命呢！乱可是知道的！如今的大臣们在三条家的组织下已经绝对不再支持天皇了！而且那个天皇还为了一己私欲在很久以前将一个村子都用来做违反天道的试验，小叔叔被迫关到庙里去也都是因为他！这样一个快要倒台还毫无仁德可言的君王到底有什么好……”
“乱！！”一期的声音突然大得有些吓人，“如果没有了天皇当时的救助，骨喰，药研他们根本无法从当年的大火里存活下来！是他给了粟田口最后的容身之所。”
“可是一期哥，”孩子的眼中满是悲伤和不解，“那位天皇大人，也只是在利用我们而已啊。”
沉默了许久，一期一振最终哑然开口：“乱，记住。”
“粟田口家，不会允许叛主。”
tbc.
抱歉闲置了好久（土下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