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箱庭之戯 02
Chapter 02
作为一个敬业的驱魔师，卖命工作并不是最重要的，将自己的身份隐瞒于公众才是第一位要做的事。青江一直自认为自己在这方面做得十分尽善尽美，于是原本的驱魔店在他的经营下与牛郎店如出一辙——顺便一提，最好的经营项目是给女子高中生看手相，甚至在接到了后辈的求助电话仍旧维持着不紧不慢地速度慢悠悠地逛过去，顺便向穿着制服裙的女孩子们抛了一二三四五六个媚眼。
后辈的短信一条条地发过来。“青江前辈您到哪里了？”“青江前辈我察觉到了很不妙的气息！”这些简讯都被他笑着一掠而过，直到看到“青江前辈我进去了！”方才沉思着皱了皱眉。
“这个孩子，”他无奈地叹息，“进入的时候也应该温柔一点嘛。”
要是另一个当事人听到了这番话大概会抄起一本大悲咒砸在他的脑门上。
但显然山姥切并没有顺风耳的技能，故而当他看到青江之后脸上露出的是看到救命恩人的神情。
“青江前辈，他被附体了，我搞不定！”山姥切拍拍裤子上的尘土站了起来，也不知青江是在什么时候捏的诀，竟让“安定”仿佛石化了一般无法动弹。
“嗯我看看……”完全没有理会清光惊惶的眼神，青江看上去就像是在观赏动物园里的珍奇异兽一样，“宿主好像没有被伤害的迹象，这还真是稀奇啊……但是却对山姥切有很深的敌意，莫非……”
青江调笑着看着山姥切：“你抢了他老婆？”
山姥切一个踉跄，差点没把手里的刀扔出去。
青江也不再逗他，转而面向安定手里的刀：“虽说怨气的意识进了这个孩子的体内，但最关键的还是那把刀啊。”青江像抚摸着情人一般自刀柄摸至刀尖，随即在某处一弹，便立刻抽身后退。
“下面就交给你了，山姥切。”
话音刚落，一大团黑气立时自安定的身上冒出，盘旋在空中，山姥切的目光凌厉起来，握住自己的刀柄在黑气试图进入那把古刀的一瞬间弹跳而起，竟是将那团黑气劈散在空气中。
安定愣愣地在原地站了许久，待双眼终于重新凝神，便看到清光大张着嘴巴看着他的模样。
“……你下巴脱臼了？”
“你才脱臼你全家都脱臼！！！”
“哦！放学了吗？”来人顶着一头金灿灿的头发，稍长的发尾被随意地扎成了一个小辫，明明比自己大了好几岁，但无论是从外表还是举止来看都与自己一般大。
山姥切无声地点头，继续与桌上的一堆朱砂符纸作斗争。从笔触来看，山姥切显然已经将这些符号练习了千百遍，可就成效而言……
“他还没有放弃？”狮子王大大地咬了一口汉堡，鸡汁与沙拉同肉一并被吞下去，这幅吃相看起来活像一只松鼠。
“是啊。”青江放下了手里的《命运的红线？近藤大师带你探讨各个星座的恋爱运势！》，“努力是足够了，可这种事情也的确不是光靠努力就能够做到的。”
对于驱魔师而言，要运用自己的灵力，所依凭的通常就是各式各样的符咒。驱魔师的能力不仅要看自身灵力的强弱，对于符咒的掌握也是十分重要的一环。当初青江连拐带骗地把山姥切坑到自己店里，就是察觉到了他高得吓人的灵力，可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几乎可以被当作是天才的孩子，却无法将自身的灵力转移到其他的媒介上。
——只除了一把不知什么时候便放在青江这里堆灰的灵刀。
山姥切烦躁地放下了笔，袖口上都是红褐色的痕迹，若是不仔细看便很容易将它当作血迹，这恐怕便是同学们总是以为他在外打架的原因之一。明明用刀劈砍那些妖物的话灵力可以很顺畅地使用起来，但要是想把灵力顺着朱砂送进符纸里，却像是被塞子堵住了一样——还是那种特别强力的塞子。
这便导致了山姥切的除妖方式就像是斗殴一样，而如果碰上了诸如附身这类麻烦的情况，他便束手无策了。不能将妖物驱逐出来，他总不能去砍人。
狮子王同情地拍了拍山姥切的肩膀：“不要灰心。”他说，“至少你打架很厉害。”蜷在他肩膀上的鵺深以为然地晃了晃脑袋。
“可是这样……我就做不了什么活了……”现如今的妖怪有几个是不会附体的，这次若是没有青江的帮忙事情还不知要如何收场。虽说笑面青江其人不靠谱到了极点，但怎么说都是收留了他还管吃管住的大恩人，总是帮不上忙白吃白住，山姥切可过意不去。
“也是啊……”青江像是看穿了山姥切的想法，没有被头发遮挡的眼睛里透出几分玩味的笑意：“可爱的女孩子的话倒是没问题，男孩子吃白食可是不行啊。”
眼看着这老实孩子把头埋得更低了，青江适时地将一份文件推了过去。
“不过倒是有一份很适合你的工作。”
白纸黑字是一份相当正式的委托合同。
“有没有兴趣接下这份委托啊？”
山姥切国广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如坐针毡。
一脸懵逼地走进一间像是花园一样的豪宅，被只有在电视上才会出现的管家先生引入客厅，端来一盘一看就很贵的点心，茶具也散发着“你是买不起我的”光波，这使得山姥切紧张得根本不敢动桌子，生怕把那些娇贵的瓷器磕碎了。
“山姥切先生请稍等，主人还在开会，马上就会过来了。”
山姥切僵硬地点了点头，直到西装革履的管家先生退了出去才终于稍稍放松了身体。
有钱人真是太讨厌了！
三日月听说人到了也并没有去会客室，而是颇为自在地泡了一个澡，又发了几条邮件，这才在管家的带领下进了会客室。
根据管家的说法，人已经来了近五个小时了，他倒是十分乐意看对方怒气冲冲的样子最后再优雅地让对方滚蛋，可却没想到对方反倒是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三日月想了想，还是没有叫醒他，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不在乎那茶已经冷透了，仍旧十分优雅地品着茶。
山姥切每天晚上都练习画符到很晚，这下又因为等待时间过长且沙发太软，便没有撑住睡了过去。可毕竟只是浅眠，在察觉到有什么人似乎正坐在自己对面时，便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一直戴在头上的兜帽因为他爬起来的动作而被蹭了下来，露出了里头金色的，柔软而杂乱的发丝，和一双漂亮如宝石的湖绿色的眸子，像极了三日月去年在拍卖会上花了大力气拍下来的祖母绿
三日月见着对方困顿地打哈欠的模样，心思转了好几圈，顿时有了新的主意。
“抱歉让你等了那么久。”三日月温和地笑了起来，“很累吗？”
山姥切打到一半的哈欠硬生生被憋了回去，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好看得仿佛艺术品的脸，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要说一声你好，纠结得分外痛苦的结果就是脸憋得通红。
三日月看得有趣，也不打算给他难堪，便主动地将话题带开，“您正坐在这里，也就是说已经看过了那份委托了吧。”
“嗯嗯！”山姥切巴不得对方不要提自己睡着了的窘事，忙不迭地点着头，“在这段时间里我会负责你的安全的。”
三日月十分有涵养地没有将内心的不屑表达出来，只犯难地道：“可您看，我并不缺保安。”
这是实话，山姥切在进入宅邸之前可是见识到了黑压压一片的保安队伍，但他却也不是来应聘寻常的保镖的。
“石切丸先生应该跟你说过的吧？”山姥切眨了眨眼，“我是来保护你不受妖物侵扰的。”
若不是青江今天告诉他，他还真不能想到那位待人和善且十分节俭的石切丸先生居然生在一个有钱人的家庭。
“我们家这代有五个孩子，其中只有一个继承了父亲的家业。”石切丸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比起赚钱，我还是更喜欢神社里的工作。”
不知是否是因为血缘问题，三条家每一代的孩子似乎都有着不少的灵力，石切丸更是业界公认的祛除邪气的一把手。那位唯一继承了庞大家业的兄弟却不同，他在经商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但却没有半分灵力，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但这位兄弟不知道怎么回事，近来极其容易冲撞上不净的事物，幸亏平时总还戴着石切丸给他的护身符，最终总归是有惊无险，但石切丸总归不能看着自家兄弟总是被不净缠身，而石切丸所在的神社里镇压着一只远古巨兽，轻易不敢离开神社，并不能时刻保证三日月的安全。
“我会在这段时间尽力去查三日月身上的因缘，就麻烦您代替我保护一下我的家人了。当然，因为他佩戴着护身符，是不会被妖物附身的，这点也请您放心。”石切丸的态度让山姥切十分诚惶诚恐，脑子一热便答应了下来，直到走出了神社才反应过来。
“那我这段时间就要一直跟在三日月身边？”
“嗯嗯。”青江笑眯眯地点头
“……那我上课怎么办？！”山姥切震惊地看着青江，他可是学生啊！
“你又不是没有逃过课。”青江轻飘飘的一句话立刻堵得山姥切哑口无言，“而且报酬很丰厚哦。”
山姥切看着委托上的巨额数字，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大声哭嚎起来。
有钱人真是太讨厌了。
三日月听到妖物这个词之后便失笑着摇了摇头：“据我所知，妖物都是一些十分厉害的家伙吧。可您毕竟还只是个高中生，是否过于勉强了呢？”说话的同时还不断地打量着山姥切尚未长开、堪称纤瘦的身材，明显是在怀疑对方的能力。
“啊？”山姥切被这种怀疑的眼神刺得炸毛，“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嘛嘛，不要激动。”三日月暗叹着果然还是个小孩子，按着他的肩膀让他重新坐了下去。“只是你还是个学生，要是全天都呆在我身边也不大方便吧。”
这也正是山姥切所最为担心的问题，便收了那小小的怒气乖乖地听着。
“不如山姥切便住在我这里，白天你便照常上学就好，我身上那些古怪的事情也总发生在晚上，大概那些东西只有晚上再出动吧？”三日月浅浅地笑了一下，见山姥切犹豫纠结的神情，心下一动：“莫非你怕你父母会担心？不如我同他们说明……”
“没有。”山姥切的表情突地淡了下来，“我没有父母。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三日月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面上却仍旧是一派平和，“这样就好，我先让人送你你去准备一下日常用品怎么样？”
山姥切点了点头，将兜帽重新戴上，像极了一朵缩在角落的白蘑菇。
从落地窗上能清除地看到那个孩子的身影渐渐融于黑暗中，三日月看着手机上关于山姥切国广的详细资料，用额头抵着玻璃笑了起来。
原本还有些责怪石切丸太过自作主张，他可不希望身边有个神棍跑来跑去，但在看到山姥切之后他便立刻改变了想法。
且不论这个孩子是否真能替他解决那些奇怪的事情，但就其他方面而言……
他回想着对方浅金色的头发，白皙的皮肤，尚未完全长开，但却十分协调的身材，和那对十分有灵气的眸子，下意识地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嘴唇。
是他喜欢的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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